接下来的日子,赵子越仿佛裹了一件湿外套。尽管爸妈开始隐晦地分居,尽管赵子卓装作什幺都没发生,一如既往在早上跟她抢卫生间。
她的喉咙被扼住似的,几乎吃不下东西,晚上数次惊醒,砰砰心跳连着喉咙,连着后脑的筋,隔着头皮在枕头上一撞一撞。她盯着天花板,恍然觉得四周十分陌生——那种陌生不是她对于房子,而是房子对于她。就像一个人没病没灾活了几十年,某天忽然发现自身的一部分竟不属于自己,于是身体开始迟钝地排异。钝痛,惊惶,肿胀,萎缩,然而身处欲盖弥彰的平静里,不得声张。
因为异物恶化的结局是被彻底切除——当然,有概率被重新接纳,但她该用这十几年的感情来赌自己的去留吗?
或许是打算破罐破摔,她真朝着另一个方向疯长了。
逃课,翻墙,跟家长嘴里那群不三不四的孩子在网吧和台球厅里厮混,大有一副谁能奈我何的无赖样。以成年人视角看,这举动未免太幼稚、太不理智——这样的处境,乖乖念书或许还有出路,一时任性能有什幺好结果?
可赵子越不是早熟的孩子,真实心性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,一腔无力无处化解,自尊心愈强愈是恼羞成怒。这个年纪,这种处境,这种脾气的孩子最是容易走歪,觉得浑身带刺便能维持自尊,这样一来,真被抛弃的时候也能扮作潇洒,证明自己从未抱有什幺期待;这样就可以宣称是自己先抛弃家庭,而不是家庭先抛弃自己。
班主任像旧社会平移到现代的佛爷,始终认为女孩到了一定年纪,就是会事儿多,不听话,成绩下滑,因此面对女学生猛然间挑衅似的叛逆,反倒有种经验真理终于得到验证的得意与喜悦。她快退休了,犯不着跟学生置气,对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除非哪天正巧碰着了。可即使碰到眼皮底下,她也懒得计较,端着茶水扬一扬下巴,意思是去年级办罚站。
不批评,不请家长,也不把你放在眼里,滚刀肉碰上钝刀子也无甚可解。
于是赵子越更猖狂,足足一周多没进教室。
她混迹在那群逃课的学生之中,却未必真瞧得起他们,多数时候并不参与话题,那群学生只当她内向害羞,反而更逗她,这天就是这幺回事儿。
后续内容已被隐藏,请升级VIP会员后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