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 #酒精过敏 #妈妈

游园会的闭幕式,芙莉莲苏理上去跳宅舞。沈乐言和莫忘再忙都得准时出现,还预留了充足的手机内存。

可苏理紧张虽紧张,但是跳舞没犯错,让二人好失望,于是开始低头聊天。

沈乐言说社长唱歌居然跑调,但是音色又很苏,大白嗓听起来竟然也挺干净可爱。她算是领悟了苏理常说的“反差萌”到底哪里萌了。

莫忘问有没有什幺进展。

沈乐言酸溜溜地说:“除了发现社长也挺受欢迎,没什幺进展。”太阳落山了,这让她的笑有些昏暗,“不过,今天一整天都在他身边,也挺开心的。”

像是下矿一趟非得挖出点宝藏,她忽然又说:“我还看到了社长校卡上的照片,好稚嫩、好可爱!我有偷偷拍照,给你看!”

晚上,林宜霈约好莫忘一起出发,她们在通知的时间里,来到一家很有质感的酒店。

被前台招待了进入会客厅,莫忘才惊觉学校为了游园会,给了学生会怎幺样一笔巨款。近百人的聚餐场所,选得和结婚宴会差不多,巨大的吊灯和中间的舞台,就差鲜花彩带和音乐的装饰。

“会长今天……结婚吗?”莫忘看着桌子上高脚杯的反光,忍不住发出疑问。

“大学聚餐都这幺豪华吗?别欺负我是大一的,没过世面啊。”林宜霈90度擡头看吊灯。

陈若缘和秘书长庄雅早就在候场,只等着自己的小部员来。陈若缘冲着刚进门就瞪大眼睛的莫忘和林宜霈挥手大喊:“快来部长这边!孩子们!”

一张桌子很大,大概能坐20人,陈若缘让她俩先坐好。

林宜霈指着中间的大舞台:“部长部长,不会还有表演吧!”

陈若缘笑:“没有啦,来这里纯干饭,高规格干饭!好好吃吧孩子们。”

庄雅说:“我记得菜品有龙虾、海参鲍鱼什幺的。”

“哇!这幺高端!”莫忘林宜霈感慨。

陈若缘笑笑:“也是不枉大家辛苦一场。”说罢,她像是看见了谁,拽着庄雅就风风火火冲去入场门口。

“咱们部长和秘书长关系挺好的。”莫忘说。

“是呀,可不是带着我们两个部门都关系挺好的嘛。”林宜霈点点头。

自然而然地,秘书部和宣传部的部员在两个部长的招呼下,坐到了一起。

吴思屿和李浩然刚一靠近,桌子上的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一瞬。有帅哥来了,女生会不自觉对着落地窗,用反射的目光悄悄打量,就忘了说话。

李浩然痞笑着拉开椅子,语气轻松:“嗨嗨嗨,大家好,秘书部的万人嫌来了。我叫李浩然。”

“我是吴思屿。”

坐在莫忘旁边的女生笑道:“我们认识你,吴思屿,驳回我们方案无数次的不就是你幺。”

吴思屿嘴上说着对不起,尴尬挠挠头,同时往莫忘方向输送招牌社交笑脸。

莫忘自认他没在和她说话,一直低头玩手机没反应。

“怎幺不认识我?”李浩然嘟囔。

“你没来宣传部呀。”女生笑道。

“可恶,我负责体育部来着,全是白袜子体育生,比不得宣传部这幺多小姐姐们。早知道我也来宣传部,宣传部的空气都是香的。”李浩然作伤心惋惜状。

“你前几天还拍胸脯,说体育部的个个都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,这回又翻脸不认人啦?”秘书部有个男生说。

“你们秘书部可个个都是能说会道还会使唤人的,来一个还勉强应付,来两个我原地退部了。”宣传部的女生们也不买李浩然油嘴滑舌的账。

“一切都是秘书长的命令,我是奉命行事的小兵。”李浩然说。

秘书长庄雅神出鬼没闪现到他背后,拍了一下他脑袋:“胡说。”

陈若缘用手挡嘴,和大家宣布:“一会咱们两个部门的人去KTV接着嗨啊!嘘,别告诉其他部门,咱们联谊。”

大家一阵齐呼好耶。

李浩然撩了撩头发:“唱歌我可太拿手了,粤语金曲小王子。”

秘书部的一个男生笑着揭露他:“你不是北方人吗,还会粤语呢?”

李浩然搂搂吴思屿的肩膀:“有这哥们,学粤语可太简单了。”

林宜霈眼睛放大:“吴思屿你会粤语呀!”

李浩然:“广府靓仔,这气质这质感,看不出来吗?”

林宜霈:“他说普通话一点口音都没有呀!”

“收声呀雷。”吴思屿先是把李浩然的手拍掉,然后又说,“我唔识拱广东话啦。”

在座的都笑了。

有人说:“还说不会广东话。”

一女生眨着星星眼:“这幺一说还真是,吴思屿如果戴个耳钉梳个大背头啥的,感觉好港风呀!”

其他女生附和:“是呀是呀。”

李浩然环视的目光默默瞥向莫忘,她依旧好似神游,一言不发,他又看向吴思屿。

二人眼神交接。不语。

菜上齐的时候,甚至出现了礼仪小姐,挨桌挨个给大家倒着红酒。

陈若缘解释:“这是套餐包含的酒,随便喝喝,不是要敬酒。”

女生们纷纷感慨:

“这高脚杯还真的有用呀!”

“我还没喝过红酒呢。”

“别说红酒,我还没喝过酒呢。”

“好高级,可是我觉得酒都不好喝诶,有点涩涩的。”

吴思屿说:“可以红酒兑点雪碧,这样会清爽一些。”

不爱喝酒的女生们试了试之后,觉得确实更好下口了些。大家好似女侠,豪爽对饮起来。

饭后大家很快奔赴下一场活动。

可是KTV里昏暗的灯光还是让莫忘睁不开眼睛,她被一种感觉困在角落里。她的胸腔好像是空洞,心跳声在里面沉重地回响,脸很热,周遭很吵,她快喘不上气了,还很想吐。

“点歌点歌!”

“思屿点歌,我记得你唱歌可好听。”

“不行,让我粤语小王子先来。”

“你不许一口气点那幺多。”

“麦霸是吧。”

“部长!李浩然一个人点了十多首歌!”

“麦克风还我!”

“不还!”

“那我把你的歌全切了!”

“呜呜,那是我的歌!”

“啊对不起……”

莫忘甚至开始觉得冷,她下意识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,刚想开口说自己不舒服,没想到对方看到她的模样立刻尖叫:“啊!莫忘!”

“部长!”那女生转头慌乱地喊。

陈若缘立刻赶过来,看到莫忘的样子也吓了一跳:“莫忘!你是不是酒精过敏?”

莫忘想回应,却发现舌头像失去了控制,发不出声音。她像个从不见光的钟楼怪人加西莫夫   ,只能惊恐地用手遮住脸——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,脸红得夸张,露在外面的胳膊、小腿上布满了一片片风团,整个人仿佛被蒸熟的螃蟹。

KTV的喧闹声瞬间被一片沉默取代。

“走吧,去医院。”吴思屿第一个反应过来,语气干脆利落。

出租车上,莫忘晕得不行,歪倒在一旁,心里直呼给大家扫兴,只隐约知道是林宜霈和吴思屿陪她去的医院。耳朵边还充斥着他们讨论接下来的安排的话语,不过她实在没心思辨清现状。感受到林宜霈关切地握着她的手,轻轻摩挲着。

“谢谢。”莫忘艰难地挤出两个字。

“天!你的声音都变了!”林宜霈惊呼。

“马上就到医院了。”吴思屿的声音从前座传来,倒是很镇定。

“咋了这是?小姑娘喝多了?”司机师傅侧头看了一眼后视镜。

“酒精过敏。”

“嗨呀,我以前也喝酒上脸,多喝就好了!”

吴思屿皱了皱眉没再搭理司机。

“莫忘,你以前没喝过酒吗?”林宜霈问。

莫忘点了点头,张开嘴,用微弱的气声答道:“那一杯红酒……兑了雪碧,还挺好喝。”

“坏了,怪我。”吴思屿说。

“现在感觉怎幺样?吐了有好一点吗?”

莫忘摇摇头,双手紧紧捂着嘴巴,生怕再吐出什幺。

“好好好,别说话了,马上就到了。”

到了医院后,护士递来一条毯子,将莫忘裹住。接着医生开了药,还安排她输液。

挂上点滴后,莫忘像个史莱姆一样蔫软无力地靠在林宜霈的肩上,闭着眼,不知睡着没睡着。

一阵手机铃声骤然响起。

吴思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是莫忘的。屏幕上跳跃着两个字:爸爸。

他走到莫忘身边,将手机递到她面前,声音放轻:“莫忘,你爸爸的电话。”

莫忘闭着眼,只“嗯”了一声,擡手在空气中胡乱一抓,先是碰到吴思屿的手,指尖微凉,第二下才接住手机,贴到耳边,“喂,爸爸。”

莫忘的鼻音又满满的,只听得见她说话——

“我又在医院了,好像是酒精过敏。”

“啊?噢……”

“我也是第一次喝酒。”

“怎幺不早告诉我?”

“好,在挂点滴。”

“有点怕冷,好啦,没那幺难受了。”

“有两个同学在陪我吊水。”

“你别担心,没什幺事,这都有人陪着呢。”

“别别别,别担心,我以后不喝酒就是了。”

挂了电话,三人无话。莫忘也觉得尴尬,赶紧道了几声谢,二人连忙摆手。

又是一阵无话,莫忘只好又说:“我爸刚刚和我说,我妈也酒精过敏。”

林宜霈也附和着她父母在很多小事上很疏忽。吴思屿问她要不要吃东西,莫忘摇摇头。

这时候林宜霈的电话响起来,她嘟囔了一声:“是陈若缘打来的。”

不知道二人说了什幺,突然林宜霈说着“不用不用”,声音不小心大了起来。一时间,急诊室还有的其他人都在看她。她一怔,轻轻推一下莫忘的头,便一边叹气一边推了玻璃门出去了。

莫忘看着自己的支架走掉,露出不舍的目光。

很快她就找到对应“失去支架”的办法,她侧身,缩起脚放平,上身倒下来,像一张毯子,平铺在椅子上。

吴思屿笑了:“要不要靠在我身上?”

莫忘闭着眼没动弹:“谢谢你,吴思屿。”心里说的是“想得美”。

她没再努力找话题缓解冷场,也不管吴思屿是不是又在偷偷看她。莫忘由内到外地想躺下来,她要想一想妈妈。那个只能在特定的日期去见的妈妈,变成一抔土的妈妈。

今天又收到了妈妈留给自己的礼物,她正在认真感受。

从前,只有几张旧照片、几封信和一张极其相似的脸,现在,又多了一种感受。这使她对亲生母亲的构象又多了一个维度,仿佛拼图又多了一块。音容笑貌模糊不清的母亲,莫忘有二十万分的热情想要去了解。总而言之,一想到李清荷二十多年前,也这样头昏脑胀浑身发红,和她一样,她甚至觉得兴奋。她感谢基因、血脉、X染色体之类的因素,使她和李清荷共享一种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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