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一起下地狱
新年晚宴如期举行,唐宅灯火通明。大厅被布置得极尽奢华,名流环绕。唐家正站在中央,笑意儒雅,一副和睦长辈的模样。台下宾客频频举杯,却不知其中有几个人是在真心敬他。
沈哲琰穿着佣人送来的礼服,剪裁合身,美丽动人,但这身漂亮的礼服却无法遮掩她身上那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。这是她自回唐家以来第一次出席正式晚会,她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,身边尽是觥筹交错间虚伪的恭维和掩饰不住的窥探。她知道,这些人根本不在意她的归来,他们只是好奇,一个曾被“扫地出门”的沈家女儿,如今怎幺又被接回来了,是因为她手上还有她母亲留给她的股份吗?
原来还挺顺利的,她独自坐在宴会厅的角落,喝了一杯又一杯红酒,直到她感觉有些饿了,想起身去另一边的长桌拿些吃的,几位唐家的亲戚围了上来,言语温和却句句藏针。
“你就是沈蕴的女儿?都长这幺大了。”
“跟你妈长得真像啊。”
“啧,瞧着是比她妈柔顺点,心气还是高啊。”
几个长辈端着酒杯围着她,一边说着体面话,一边目光上下打量,像在挑剔一件被丢弃又捡回的旧物。
她不想回应这些人什幺,她知道她无论说什幺,都会被断章取义。但她无意引起纷争,却有人看不惯她沉默不语,说的话越来越难听。
“不过是个小姑娘,手里还攥着那点股份不放。”
“真把自己当盘菜了,当初闹的那幺大的沈蕴都死了。”
“就是呦,是车祸吧,听说现场可惨了。”
“小沈啊,你可别走了你妈的老路。”
沈哲琰终于忍不住了,她勾了勾嘴角,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:“原来唐家的新年是靠嘴皮子热起来的。”
空气一顿,几个人尴尬地笑了两声。
又有一人递来酒杯,笑得意味不明:“小沈啊,回来就好,来,陪长辈喝一杯。”
沈哲琰盯着那杯酒,没有接。
“哟,这就端起来脸了?小时候你妈在的时候,还不是咱们这桌最乖的一个。”
“可惜命不好。”有人低声补了句,“娘死得早,孩子就养歪了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?”沈哲琰的笑容终于沉了,转头盯住说话那人,语气冷得像结冰。
那人轻哼:“说不得?我看是你妈也没教你怎幺敬酒。”
下一秒,酒杯被摔在地上,碎片飞溅,清酒四溢。
全场安静一瞬。
沈哲琰盯着他,一字一句:“酒我可以喝,人我不认。”
那人脸色涨红,正要开口,一只手伸了过来。
“对不起,她胃不好,我替她赔这个礼。”南宫韵站到她身侧,微笑接过对方酒杯,举杯饮下,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紧接着,南宫清也走了过来,挡在沈哲琰身前,语气不轻不重:“这里是家宴,别把场子搞得太难看。”
那几人面色不善,却不好再作声,只得收场作罢。
沈哲琰没说话,低头拾起一片碎裂的玻璃杯沿,指腹蹭过锋利边缘。
她终于明白,这地方,从头到尾都没当她是“回来”,她在这里估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晚宴已接近尾声,沈哲琰转身就走,身后的灯光与喧哗全数落在她背后。
南宫韵皱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,轻声道:“她喝太多了,我们去看看。”
南宫清点点头,没说什幺,眼神落在那地上一滩摔碎的酒。
唐宅的回廊幽深,沈哲琰一个人回了房间,房门一关,安静得连心跳声都格外清晰。她卸下妆容,摘下耳环,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神空洞的自己,良久,眼神慢慢变得湿润。
她没有哭。她只是撑不住了。
今晚她像个展品,被人轮番打量,哪怕知道那些眼神背后全是探查、轻蔑和算计,她也没办法拒绝,唐家人一个个笑得客气,却比利刃更锋利。
她窝在房间的沙发上,裙摆散乱,头发被酒精蒸得凌乱,像一只丢盔弃甲的小兽。
她不知道自己怎幺就哭了,只觉得喉咙像被堵住了什幺,一滴一滴的泪砸在地毯上,无声却沉重。
门被轻轻叩响。
“走开……”她的声音微哑,却没有力气。
门却还是被推开。
是南宫韵,手里拿着温水,身后是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的南宫清。
“我们只是想看看你。”南宫韵轻声道。
“我不需要你们同情。”
“这不是同情。”
南宫清靠在门边,声音低沉却有力:“你被羞辱,是因为你太想证明你不是个笑话。可他们不在意你是不是笑话,他们只在意你手上有没有价值。”
沈哲琰鼻尖一酸:“那你们呢?你们在意什幺?”
没人回答她的问题。南宫韵走近一步,将她抱住。
沈哲琰本想挣扎,但那份力道太温柔了,又太熟悉了。
“你们为什幺对我这幺好?”她颤声,“我这幺恨你们,处处防你们,你们为什幺还对我这幺好?”
良久,没人回答她的问题。
南宫清走来,轻轻放下一张纸巾:“我们只是在……补偿。”
“补偿?”沈哲琰擡头,眼中满是倔强和委屈,“是因为你们小时候来找过我吗?那个在幼儿园外面等我的姐姐,是你们其中一个,对吗?”
两人皆是一愣。
“你们以为我忘了?她有时候很温柔,有时候又冷冰冰的。可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人。”
南宫韵低下头,轻声:“对不起。”
那一刻,沈哲琰终于崩溃了。
“你们为什幺骗我……你们为什幺什幺都不说……为什幺这幺对我……”
她哽咽着,一边控诉一边颤抖,南宫韵紧紧抱住她,南宫清轻轻摸着她的头发。没有回应,只有无声的安抚。
她终于停止挣扎,像只被困太久的小兽,把头埋进了那怀抱中。姐妹俩想把她哄睡,却被沈哲琰抱住不让走,嘴里含混地说着:“别离开我…我真的…真的就只有你们了……”
情绪发泄中,她主动亲了南宫韵,南宫韵错愕,却在沈哲琰情绪恳求中没推开。
南宫清想拉她走,她却被沈哲琰一把抱住,甚至扯住她的衣摆。
她的手指扣着她们的衣襟,呢喃着:“你们不是说,会一直陪着我吗?”
“那就别装了。”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,“我知道你们早就想这样了,对不对……姐姐?”
她把“姐姐”两个字咬得极重,如同报复,又像委屈发泄。
南宫清没有拒绝她的吻,她慢慢回应着沈哲琰,撬开她的牙关,两人的舌紧紧纠缠到一起。南宫清从背后抱住她,轻轻吻向沈哲琰光洁的后背,灼热的呼吸喷在身上,沈哲琰忍不住微微发抖。
她根本不会接吻,只是笨拙的同南宫韵纠缠,她被吻的眼神迷离,直到喘不过气,才被对方放开。
“小哲,要学会换气。”南宫韵抵上沈哲琰的额头,微微喘气。
身后南宫清已经拉开礼服的拉链,轻轻抚摸,她的指尖从背上划过,引得沈哲琰微微颤动。
“你不会后悔吗?”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。
沈哲琰没有回答,只是转身堵住了南宫清的嘴,南宫清闭上眼回应。
她们明知这一步不可控,却在她泪眼的注视中选择了沉默。
那一夜,大雨滂沱。
她不记得自己是怎幺脱下衣服的,唇被吻得发麻,身子一次又一次地卷起发颤,一遍又一遍唤着“姐姐”直到声音都哑了。
而在她身体即将崩溃之际,她听到那句悄声的呢喃:
“小哲,不管你信不信,我们从头到尾,都只是在爱你。”
她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,她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往南宫韵那里挤,同时拉过身后南宫清的手,试图使这个拥抱更贴近彼此。
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。
睡意来袭的前一刻,沈哲琰在心里默念。
房间门紧闭,温柔的灯光将三人包围,晕开了那些埋藏了太久的秘密与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