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走进医院。
夜晚的医院大楼显得有些空荡，好几处未开灯，黑乎乎的一片，鲜红的霓虹灯牌子亮着，在一片黑暗里格外显眼。
江亭晚轻轻将妹妹放到座椅上。
“我去挂号，在这里等我。”
刚要离开，却发现有一股力扯着自己。
低头一看，妹妹正拉着自己的衣袖一角。
他停下脚步。
只见少女黑发阴影下，白皙的脸颊上犹有泪痕，血色从皮肤下透出，却是淡淡的粉。
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，却依然泛出鼻音。
“你”
她咳了咳。手背捂着唇。
江亭晚看着她不停地咬唇。高挺瘦长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罩住了她。
“你有纸吗”她眼神看向别处。
“我感冒了。”
“嗯，我有问吗”他笑了笑，眼神里透着讨人厌的戏谑。
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抽纸，抽出一张。盯着那正被洁白的牙齿磋磨的唇。
修长指尖隔着纸抚上，轻轻划过。眼里滑过不明的情绪。
“别咬了。”
她不看他，低下头偏过一边。猛的推开他的手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
他轻轻应一声，靠近，把剩下的抽纸塞进了她的口袋。
肌肤与衣料相触，指尖流连，却又飞快抽离。
医生问她有哪里疼吗？
她说自己感觉都还好。
但江亭晚不这样觉得，必须让她去做检查。
一项项检查做下来，等的时间有点久，江雨初有些昏昏欲睡，靠在医院冰凉的椅背上进入了梦乡。
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喊她。她推开那讨厌的声音，难受地皱皱眉。
没多久那声音便消失了。
似乎有只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。有些痒。
她擡手挡开。便又沉沉睡去了。
在失去意识前，还留有滚烫余温的眼眶似有冰凉之物贴上。若即若离。
她梦到了，哥哥。
她站在天台上，风猎猎作响，吹得她单薄的身影似要化作飞鸟，一去不返。
她回头，只看到哥哥痛苦的神情。他泪流满面，大半身子越出栏杆，声嘶力竭地伸出手，拼命地要抓住什幺。
哥哥哭了。
在她记忆里，从未看见他哭过。
她想笑。原来哥哥会为她哭吗？
她对哥哥来说，是重要的人吗？
她伸手，想为他擦去眼泪。却发现他的面孔早已模糊，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失重感，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下降着，她狠狠坠向地面。
疼痛袭来......
她胡乱挥舞着双手，隐隐抓住了什幺。
猛地睁开双眼。
突然涌入的大量光线刺痛双眼，她被迫闭眼。
艰难睁眼，却发现一张苍白的，与她相似的脸近在咫尺，怔怔地盯着她。
他目光下移。她的手正扯着他腰腹部的衣物，卫衣下摆被拉到变形，隐隐露出里面白皙平坦的小腹。
她慌乱地松开手。一把把他推开。
“你可以走了，我要睡觉了”雨初把被子拉到头顶。
他们早就不是小时候能一起睡觉的年龄了。
她应该和他保持距离。
他默默走出房间，轻轻把房门带上。咔哒一声过后，他却没有着急回房间。只是额头抵在门前，眼里闪过妹妹瞬间红透的脸，捂着眼，无声笑着。
他低头，嘴唇与房门相接，有些冰凉的触感。
下一秒，他想到什幺似的，眼神又复清明，后退一步，眼神复杂地望了望门的方向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检查过后，谢天谢地，江雨初没有骨折，只是有些擦伤，但医生还是建议静养观察。林英兰担心地不得了，一直追问江雨初怎幺伤的。
她只说路上摔倒了。
手心擦伤比较严重，其次是膝盖处，青紫交加的痕迹在玉白的皮肤上异常明显，看着十分可怖。
他们的外婆这几天突然身体不舒服，十分缺人照顾，林英兰有些应接不暇，然而女儿又伤成了这样，也不能不管，左右为难之际，江亭晚主动承担起照顾妹妹的任务。
林英兰担心这会影响他的学业，准备去找个亲戚来照看江雨初。
但他表示这几天学校要举办活动，本来也没课。
江雨初却偏头拒绝，说自己一个人可以。
耐不住他的再三坚持，也放心不下女儿一人在家，林英兰最终还是让江亭晚留下照顾妹妹。
江亭晚望向雨初，神色淡淡，嘴角却挂上一点隐秘的笑容。
林英兰却没有注意儿子的表情，还在心里宽慰儿子真是懂事。随即便急匆匆地收拾行李出门了。
“我为什幺没听说学校要办什幺活动。”雨初盯着他，眼神不善。
“因为你不是高二的学生。”他挑眉。
这几天，她基本都躺在床上，偶尔被江亭晚允许坐起来，但走动却不行。
她虽不满他的命令，但这几天下雨，窗外阴郁的天空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同到来，她喜欢在这种天气读书。好像地点是床也没什幺大不了。
除了不许她随意下床以外，他可谓是对她有求必应。
喝水，端饭，开窗，甚至背着她去厕所。
虽然她红着脸婉拒了。一瘸一拐地驻着拐杖自己去了厕所。
他看着她的身影，眼神忍不住带上了笑意。
夜幕降临，她靠在床头，手里的书敞开书页躺在她的腿上，雨初侧头看着雨丝飘扬，打在树叶上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，清新的气息灌入鼻腔。
一旁的少年伏在她的书桌前，就着暖黄的灯光解着题，笔尖挥动在纸上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完美的侧颜被镀上一层柔光，勾勒出顺滑起伏的曲线，干净美好。
注意到她的注视，他回头望去，雨初赶忙收回视线，有些心虚地翻了一页书。
他按耐着上扬的嘴角，放下笔，起身向她走去，高瘦的身影投下阴影。
良久，她擡头。
“你挡到我的光了”
他抽走她的书。
“你不做点作业？看一天书了”
她皱眉，“还我。”
雨初伸手想抢回来，他却恶劣地将书举高。
她气极，用力扯着江亭晚的衣袖，他一时没站稳，一个趔趄，压在了她身上。
手中的书甩了出去，与衣柜相撞，发出巨大的响声。
二人都朝那里看去。
江亭晚跪在床上，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。
目光相接。
距离太近了。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细腻肌肤上细小的绒毛。
他躲开她的目光，逃跑似的起身，又坐回书桌。
“其实你能来我们学校，我很意外。”
“......”
“发挥失常了而已”江雨初冷冷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