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
多了昨天那段相处时光,两人少了许多尴尬,多了点默契。仿佛早已相识许久,互动间竟异常和谐。
尽管还有很多话想问姜秋丹,看着他身上那抹时而混浊如一汪死水、时而又如翡翠般仅仅只是一抹翠绿的迷雾缠绕在身上--
他曾设想过许多可能,却仍无从判断。
其实崔东湁也不清楚眼前人目前为止怎么都没有提起这事情,总不可能是忘记这件事?亦或者不好意思开口?
崔东湁当了多年警察,黑白两道都交过手,早不是年轻气盛、非黑即白的小子。他不是恶人,也算不上纯善;但若能搞清这迷雾的本质,对他的未来也许会有帮助。
反正眼下的他在这个家中反倒像是被保护着,倒也不急于一时。他决定慢慢来,慢慢观察。
清晨的交谈仅止于几句寒暄,崔东湁便出门上班了
崔东湁走后,姜秋丹才开始动手整理屋子。
说是整理,倒不如说是例行巡视。这屋子从第一天开始就让他感受到一种近乎苛刻的整洁——没有需要打理的地方,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角落。连衣物的处理也极简,除了几件西装需送洗外,几乎无需过问。
想起过去在楼下被那位夫人使唤得团团转,不是鸡蛋里挑骨头,就是因为情绪不好要他手洗全屋衣物。如今这样的清净,简直称得上是岁月静好。
「如果这里可以放上一盆植物就好了⋯⋯」
姜秋丹站在窗边沐浴在阳光之下,擦拭着看不出有无灰尘的架子。
「如果窗边能放盆植物就好了⋯⋯」
他站在窗边,任阳光洒在肩头,擦拭着架子上那看不出灰尘的表面。
这个家过于冷清,过于洁净,干净得像无人居住的样品屋。他知道这不是他能置喙的空间,也许东湁先生压根就不喜欢植物。毕竟记忆中,男生会在家养花的似乎也不多⋯⋯
难得有闲暇时光,心思反倒飘得太远。他甩了甩头,把杂念抛开,决定趁着人潮未起,出门采买食材。
姜秋丹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忐忑,拉起了连帽外套的帽子才进入电梯。
电梯没多久便停下 ,其他楼层的人也进到里头。
已经许久没与陌生人这么近距离共处,姜秋丹缩在角落,垂眼望着鞋尖,完全没有去看进来的人,只希望赶快到达一楼。
分明是一个身高177的大小伙子,现在却像个鹌鹑一样缩成一团。
太过刻意的回避反而引起了旁人的注意,只是因为看不清脸,对方也只是稍稍多看了几眼。
听到电梯叮的一声,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「呼⋯⋯」走出电梯后,轻轻吐出一口憋闷在胸口的浊气,心理快活了许多。
前阵子发生的事情,因为有人对他伸出援手,如今擡头望天,竟觉得天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还清澈。
他脚步轻盈地走向更远的市场,刻意绕过便利的超市。
超市固然方便,但超市的店员以及送货司机基本上都是青年人,只要去到超市经常有奇异的目光盯着自己,甚至因为窄小的通道经常被偷摸上几把。
他该如何为自己发声?大喊店员偷摸自己?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大男人被偷摸?
只能更加谨慎,将这些委屈吞吃入腹。
因此现在很害怕同龄或者岁数比他大上些许的人;
他现在更加喜欢市场上的老人家,虽然市场上的人很多讲话也都很大声,味道也不是很好。
至少不会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,也可以说服自己买的东西更加新鲜。
买完食材,他在路边一摊摆着几盆绿植的摊位前驻足。老婆婆热情地招呼着:「来看看呀--这些都很好养活的。」
姜秋丹赶紧摆了摆手,怕自己不小心就真的买上几盆。
走回家的路上,才想起今早崔东湁递给他一张卡片,说家里有什么花费就刷那张。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黑卡,沉甸甸的不知材质,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用。
不过自己跑去是市场买菜,根本没机会可以用到。
『不如先还给他吧?』他这么想着。
丝毫没有察觉到一直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对方。
大楼的门口除了管理员外,还有一个需要感应卡的大门。
打开感应门后,姜秋丹只是微微向管理员点头便快速到电梯处等待即将到来的电梯。
不知为何,隐隐的不安再次浮现,像冰冷的潮水,自脚底漫上脊背。
一看到电梯门打开,不管三七二十一快步走了进去按了最高楼层。
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之际,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门--
「果然是你⋯⋯」走进来的人,脸颊异常瘦削、没有打理的胡渣以及深深的黑眼圈,诏示着自己的人这几日过的有多狼狈。
姜秋丹还没看清来人,肩膀被猛第一推,往后撞向了墙壁。
「嘶⋯⋯」电梯的墙壁虽不厚重,但姜秋丹身上仍有未好的伤口,不免地赶到了疼痛。
「耖你妈的!你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?」那人不由分说的一把揪住姜秋丹的头发,将他拽得擡不起头来。
疼痛中,眼泪不受控地流下。
当听到对方开口,姜秋丹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。
正是楼下那想对他不轨之人。
姜秋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,但仍然努力辩解道:「不关你的事⋯⋯我也没追究了,你干嘛还来找我?」
闻言,对方更加恼火,用力的搧了一巴掌。
「因为你,我老婆要跟我离婚!要不是你,她会闹到我公司去?!」赏了一巴掌还不解气, 又高举起手。
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事情,姜秋丹只能蜷起身子,尽可能的保护自己。
「做鸡还装清高?一天到晚摆出副欠干的样子!」
「我没有!」姜秋丹听到这句话,愤怒的擡起头想要否认,却迎面而来又是一记耳光。
口腔中感受到铁锈的腥甜,脑子也因为接连的巴掌嗡嗡地响着。
姜秋丹脑袋一片空白,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其实我真的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吧?如果配合对方应该就可以解脱了吧?
应该不用再狡辩什么了吧?反正没有人相信。没有人会帮忙。
好像又被拉回那片泥沼--
好想吐。好想吐。好想吐。好想吐。
谁来救救我
『叮--』电梯那清脆的通知声,不大声,在他脑中敲得格外响亮。
这时他才回过神,猛地一把推开对方。
可能没想到姜秋丹会突然反抗,那人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板上没能站起来。
他趁势冲出电梯,跌跌撞撞地逃回家,关上门、上锁。
门外的怒吼和拳击声随之响起,像凶兽扑门。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,只能紧抱着自己颤抖。
过没多久,门外多了几道声音,像是驱赶亦或只是劝导。
那人才肯罢休离去。
尽管门口的人关心地问了他是否没事,他也无力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