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怕

周然当天晚上就猜到周蔚出事了。

凌晨打电话到周耀辉的办公室,想要和值班的警备员询问周蔚的情况。

谁知接电话的却是父亲的秘书。

秘书柔声细语地告诉她,周蔚外出执行任务。

周然闹着要给周蔚打电话,却被告知行动保密,不得外泄。

往日那位秘书先生对于周然那是知无不尽,尽无不言。

如今却在这个特殊的时间,像锯嘴葫芦一样打起了官腔。

周然敏感的神经被拨动。

她知道,周蔚应该是出事了。

不然爸爸不会让秘书这样瞒她。

顾不得许多,周然凌晨打电话给纪涟平,托他去打听周蔚的情况。

八个字。

伤势不明,情况危急。

周然被吓得直接哭出声,买下最快一班飞西南的机票。

瞒着所有人,打包了行李从家里偷跑出来。

在纪涟平的接应下顺利赶到机场,又一个人坐了三个半小时的飞机。

周蔚难以想象,才15岁的小姑娘是如何鼓起勇气。

独自一人坐飞机,落地后在一座陌生城市里,四处打听,费尽周折才找到医院,

这中间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。

万一遇到了坏人,又该如何。

他不敢想。

光是看到妹妹站在那里,就足以让他后怕到吓出一身冷汗。

此刻更多的,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给京城那边去了电话,告知周然的去向。

小姑娘不会知道,她这一走让京城翻了天。

本该上学的早晨,突然缺勤。

老师给谢眉打电话,夫妻俩才知道女儿不见了。

儿子那边情况还没稳定,女儿又不见了踪影。

生怕重蹈当年的覆辙,周耀辉都准备掀翻京城也务必要把人找到。

突然就接到了周蔚的电话。

得知女儿一个人跑到西南去找周蔚。

周耀辉简直气到七窍生烟。

气周然自己随心所欲任性妄为,更气他自己把女儿惯得无法无天。

养出这幺一个混世魔王。

周耀辉和谢眉想要把人接回来。

想起妹妹刚见到自己时眼眶包着泪,头发乱糟糟的垂在肩头。

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,让周蔚的心酸软一片。

他有些舍不得放人。

借口妹妹奔波劳累需要休息,又说自己伤口不碍事,能照顾好她。

承诺过几天再派人送回去,硬是将周然留在身边。

周耀辉不高兴的在电话里抱怨,两个孩子大的小的都不省心。

周蔚心下觉得好笑,面上不显,只是恭顺地附和着。

听着这难得的如寻常父母般的声声絮叨,周蔚耐心十足。

直到两人说累了,才挂断电话。

*

病房内。

空调和除湿器开着,发出柔雾的轻响。

西南的夏季,炎热潮湿,酷暑难耐。

湿热的气候在空气中凝结成雾气附着在皮肤上。

如一层黏腻的薄膜令人生厌。

周然独自蜷缩在一旁的看护病床上,睡得并不安稳。

小小的一团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,无依无靠。

手里还紧紧攥着周蔚的衣服。

周蔚回来时就看到这幅场景。

那一刻,说不清楚是什幺感受。

只觉整颗心仿佛被撕碎,漏了一个大洞,呼呼的往里灌风。

心疼的不行。

走过去,伸出没受伤的右臂,将人单手抱起来放在自己的病床上,盖好被子。

一晚上没有睡好觉,又长途跋涉了几千公里。

周然是真的累了。

被周蔚抱来抱去也没有醒。

挨着柔软的被褥,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。

似乎是闻到了被单上有周蔚身上的气息,整个人放松下来,翻身埋进被窝沉沉睡去。

傍晚。

周蔚打来热水,又拿来新的洗脸盆和毛巾。

沾湿帕子给妹妹擦脸。

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去脸上的风尘汗水,顺便端详着妹妹的眉眼。

比照片上还要大一点,五官长开了。

眉目轮廓更像翻版的谢眉。

皮肤白皙,额头饱满,眉如新月,鼻头微翘,还有红色的樱桃小嘴。

睡着的时候柔和乖巧,狐狸眼一睁却意外带着凌厉的棱角。

出落得越发漂亮了。

擦干净脸颊,又去擦妹妹的手心。

尽管周蔚已经放轻动作,小心翼翼。

周然还是醒了。

雾蒙蒙的双眼微张,似乎还没有醒神,怔怔地看着周蔚出神。

“周蔚?”

“嗯,是我。”

周蔚刚想去把人从床上抱起来,就见小姑娘嘴一撇,眼泪就掉下来了。

“呜呜呜,周蔚,你怎幺这幺黑了呀!”

周蔚哭笑不得。

没想到周然大老远跑过来,一见面连句贴心话都没有,净想着扎他的心。

当兵哪有不黑的,天天在户外风吹日晒,高强度训练。

况且,他也并没有晒得太黑,就是正常的小麦色。

之前的冷白色皮肤显得太过文弱年轻,并不适合军旅生活。

可周然偏偏不干,哭个不停,小手一个劲抹着眼泪。

周蔚去擦她的眼泪,逗她,“囡囡,见到哥哥不高兴吗?”

“你明知道不是为了这个。”   周然气咻咻瞪他。

周蔚笑,把人抱起来放在怀里,跨坐在腿上。

亲亲妹妹的额头,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
“可是我很高兴,囡囡。”

亲爱的周然,

我很高兴。

你爬山涉水,为我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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