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容殿内,灯影微晃,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沉香味,却掩不住压抑至极的静默。
皇后倚坐在榻边,纤指摩挲着衣襟上的一枚玉扣,眸光无波无澜,如一潭死水。谁也看不出,她心底正翻滚着怎样的耻辱与悲凉。
老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殿,在她耳畔低声道:
「娘娘……您是中宫正位,凡事当以大局为重。景阳殿那位昭仪……既然得了陛下如此偏宠,怕是一时半刻……」
皇后轻声问道,声音温和得令人心寒:
「本宫是该去与她争么?去学她水帘偷欢之态?」
老嬷嬷急忙俯身道:「奴婢岂敢。只是娘娘应知,男人宠爱新欢乃常事。若娘娘正面与她争,只会自失体面。更何况……」
她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:
「娘娘虽位份稳固,但若将来景阳殿产下皇子,依宫规,势必大封母仪,地位直追中宫。」
「到时候……不只是娘娘的尊位,连未来储君之位,也未必还由娘娘所出之子来继承了。」
皇后垂眸,指尖在玉扣上轻轻敲打,声音细微,如同滴水入深井。
她缓缓问道:「你的意思是?」
老嬷嬷跪下,额贴冰冷地面,语气无比谨慎:
「请娘娘息怒,奴婢斗胆进言——不必与她争一时宠爱,只需防她一事:不许她育得龙胎。」
「只要景阳殿无子,她再得宠,也只是春梦一场。」
殿内烛火微颤,皇后终于轻轻笑了,笑声平静而冷淡:
「不动声色,不损中宫颜面,又可绝后患……你说得好。」
她轻轻一拧指上玉扣,语气缓慢:
「去吧。太医院中……本宫记得有一帖暖宫安神之方。」
「让景阳殿的那位昭仪,也尝一尝本宫的恩赐。」
老嬷嬷俯首应命,心下微颤。
当夜,景阳殿中,一纸懿旨飞至:
「贞容殿皇后念昭仪入宫操劳,特赐安胎养身良方,命御医亲配送至景阳殿,由昭仪即日起服用,以安身体。」
景阳殿内,怜儿捧着药帖,低眉含笑。
「皇后娘娘……倒是记挂起臣妾来了呢。」
她笑意温柔,眼底却波光暗动,指尖轻轻敲着药帖的边角,如同当年,在见到太守府的小婢时,听见暗箭藏刀时的无声笑意。